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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健康:被忽视的安全投入

  提及安全生产中的问题,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往往是煤矿坍塌、化工企业爆炸这类事故,实际上,职业健康也是安全生产的一项重要内容。在日前启动的山东全省安全生产异地执法大检查中,汇总上来的信息显示,企业在这方面的管理漏洞真不少。

  “相比安全生产的其他项目,员工的职业健康不是多么‘费劲’才能达到的目标。”临沂一家矿业公司负责职业健康管理的工作人员表示。然而记者了解到,对这不算“费劲”的工作,很多企业却懒得“费心”。

  排在末位的安全投入

  在淄博中昌特种水泥有限公司,异地执法第三检查组第四小组发现了这样的问题:现场操作人员普遍没有佩戴防尘口罩。组内来自烟台的安全专家韩立林介绍,水泥生产企业大多存在严重的粉尘污染,不按规定佩戴口罩,得肺部疾病的可能性将大幅增加。

  之后执法人员证实了这一点:已有至少一名员工的体检报告显示双肺存在可见散在点状小阴影,在按医院建议进行首次复查并告知仍有异常后,对于医院给出的再次复查建议,时隔一年多,企业没能采取任何措施。

  其他执法组汇总上来的信息还包括:劳动防护用品存在班组长代领现象;企业法人变更后,未按时进行职业病危害项目申报。第九检查组第三小组的执法人员杨风升感触很深:对生产安全,企业总体重视程度在提升,可职业健康,成了当中最容易被忽视的内容。

  原因之一,是职业健康不像其他事故那样一发生就引起“大动静”,多数职业健康问题是长期积累的结果,而且往往是潜伏多年才能从表面观察出来。比如临沂市安监局副局长匡立军跟记者提到的矽肺病,早期胸片已显示肺部异常,本人却毫无感觉。因此,别说企业不重视,很多员工也常觉得“不打紧”。

  再者,存在职业健康危害的行业常有小作坊、黑作坊泛滥问题,这些地方员工流动频繁,老板会觉得别的安全设施投入了自己还能一直用,对员工健康的保护则像是替他人做嫁衣。

  种种原因叠加,导致许多企业把职业健康排在了安全投入的末位。

  “省钱”得不偿失

  多年前的媒体报道,令尘肺病广为人知。它是2016版最新《职业病分类和目录》中十大类第一类中的一项。建筑、纺织等行业的噪声聋,发病不比尘肺病少,也不比后者痛苦轻,除对听觉造成不可逆的损害,还会危害神经、内分泌、心血管等多个系统并引发心理问题,带来严重经济负担。

  事关患者及整个家庭福祉,近些年相关部门对职业健康问题的监管力度不断加大。记者采访了解到,部分安全措施不到位,尚给企业一定补救空间,但对各种违反职业健康规定的行为,一经发现,必须直接处以至少三万元的罚款并予以警告,责令限期整改。

  一本厚达两百页的《安全管理制度》,职业健康所占内容也就十几页。通过了国家安监局职业卫生评估的临沂黄金归来庄矿业有限公司职业健康管理员马龙指出,相比安全生产中的其他内容,职业健康好抓很多,“省这笔钱,得不偿失”。

  以职业健康管理中的环境危害监测为例,在归来庄矿业这个危害区操作工不足七百人的企业,一年一次,每次只需花费一万五千元,不同区域、不同作业种类存在哪种危害,需要何种防护标准,专业机构就能给出明确报告。一些企业偏要偷懒,觉得靠“有味道戴口罩、有噪音戴耳塞”就行,如此一来,工人被查出职业病也就不奇怪了。

  还有体检。电焊、烟尘等岗位,按规定每四年检查一次。在归来庄矿业,每次员工全部检查一次花费大约在11万元。与此形成对照的是淄博一外来施工单位,因未组织从事接触职业病危害作业的劳动者进行职业健康查体,按规定一次就被处以9.5万元罚款。

  做好离岗体检,对企业来说还是一个厘清责任之举,可避免日后道不清、说不明的纠纷。

  归来庄矿业1994年建矿至今,未出现一例职业病。马龙坦言,这在业内挺稀罕。

  出路在于产业升级

  省安监局一位工作人员,对曾在一家木材加工企业的巡查经历记忆犹新:“即便带着防毒面具,还是被熏得头疼。”他提到,当时那家企业已按有关规定采取了水帘、通风等防护设施,员工佩戴的防护设备也比较到位,不存在什么可处罚项。可面对喷漆产生的强烈刺激性味道,谁也没法说,这样做就行了。

  另外,存在高危害但小作坊、黑作坊泛滥的行业,工人大多文化程度较低,习惯了当干完就走的“游击队”,连份像样合同都没有,哪还谈得上体检。

  临沂市安监局近期正在筹备一个石英砂加工企业现场会。匡立军认为,包括职业健康等在内的很多安全问题解决起来,必须与产业升级相结合。

  据介绍,临沂全市有45家石英砂加工企业,其中仅沂南就超过30家。匡立军提到的矽肺病,在这个行业很常见:硅粉尘吸入后无法排除,导致肺钙化,患者极为痛苦。目前,不少企业厂区简陋、管理粗放,甚至还在采取石碾这类极为落后的加工手段。临沂市安监局准备在沂南先选择两个点,打造成标杆企业,其它企业同时停产,对标达标后才能复工。

  其中,成品堆放库和加工区域必须密闭起来,再加上其它环境改造、设备升级,一个企业至少要投入几百万元。“不是每个企业都能拿得出。”匡立军表示,最终的目标就是巩固升级一批、淘汰一批。

  记者了解到,职业健康管理职能以前在卫生部门,因缺少执法权,企业门进不去。之后交由安监部门,门难进的问题确实少了,但许多基层安监部门的感受是,职能过来,专业人员没能跟着过来——目前在对职业健康的执法中,还存在着因专业力量不足导致的“管不好”。从各方面讲,职业健康监管依然属于存在诸多短板、薄弱环节要克服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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