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胎》第十一章 救命稻草(6)

   今天难得休息一天，清早起来，寒气袭人，摸摸暖气片，冰凉冰凉的，刚想打电话问锅炉房，忽然想起一个月没见着儿子了，他简单地刷了刷牙，漱完了口，穿上羽绒服，准备推房门，去市里看儿子。可是，那房门像被谁给钉上了一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打不开。他想起来了，是不是因为“一刀切”，得罪人了，还是“四大臣”（销售、供应、设备、外贸处长）不愿交权，整个损招，祸害他来了，先把门给你封死了。
    没办法，左星打电话找黄琪。黄琪也是打不开，最后找来钳工，才把门打开。结果气得他连儿子也不看了，坐在办公室生闷气。
    哪个人都有百无聊赖的时候，左星也是如此。他随手拿起南欣著的书《国企的变革与对策》。说句实在的，左星根本没把南欣的书当回事，只是摆在书架上，充充样子而已。这次，他硬着头皮读了下去，刚开始，并没觉得书写得怎么样，可是翻着翻着，竟然有点爱不释手了。
    “一个企业，没有过硬的产品，没有生产过硬产品的工人，没有开发新产品的能力，没有民主、科学的管理，没有畅通无阻的销售网，没有……”虽然左星知道这些大道理，真正操作起来，则是另一回事了。其中有一句刻骨铭心的话，“那就是企业如何塑人？”
    左星想起在英国某公司技术培训时，人家对待产品质量像对待生命一样，可是凤凰公司跟人家相比，差之十万八千里。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左星深知办企业之艰难。眼下，流动资金短缺不说，产品销路也成难题，呆死账5个多亿，欠贷10个多亿，还有集资款将近一亿，别说抓生产，光是应付债务，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如今，中层干部老化问题解决了，新提拔一些年轻的，手脚干净的人。需要在实践中磨炼，需要经受困难的考验！
    他正想打电话给南欣，问问她近来如何？
    蒋二毛呼哧带喘地找上门来，左星感到纳闷，他被“一刀切”了，保卫处不归他管了，他来干啥？
    原来，蒋二毛不想离开保卫处，非要当护厂队长。新处长不让他当，逼得他告新处长状。左星并没有矢口拒绝，而是笑呵呵地说：“你血压都快到200了，在家休息吧！我准你的假，工资照开！”蒋二毛没捏的了，蔫蔫地回去了。
    左星扫了一下桌子上的花名册，随便翻了一下，光中层干部就有200人，快抵个小厂子人数了，这还得了。看来，还得定编定员，坚持少而精的原则。然而，子午轮胎生产线、斜交胎流水线，还有轿车轮胎生产线运转不起来，那企业可要玩完了。
    左星刚想打电话，找供应处，询问原材料库存情况。他苦笑了一下，今天是休息日。他想锁上门，到商店买点吃的。
    电话又响了。
    是南欣打来的，他喜出望外，对南欣说：“你从国外回来了，我正想找你说点事呢？”
    南欣说：“有事请讲。”
    左星谈到凤凰公司以后的前途问题，担心地说：“恐怕企业要易名了，用不到年底，我就要下野了！”
    南欣对左星的作风和能力是很欣赏的，“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行的话，你到我们这里来，给你个副总理当当，如何！”
    说到这，南欣换了一种口气说：“你还是别走了，人熟地熟企业熟，兴许能东山再起呢！”
    左星点低，很是悲观了。银行停贷了，断了财源。5000多号人，没活干，人心散了，再凝聚在一起，都是很难的。没办法，只能顺其自然了。他长叹一声，似乎没咒念了！
    南欣可不这么看，要想死水变活水，改变这种状况，不走一步险棋是不行的。于是，她提出一个令左星惊诧不已的设想，你们把公司买下来如何？左星直摇脑袋，意思说不行呀？哪有钱收购呀！
    “关键在于你了？”
    “我也想过，搞股份公司，利用集资款，再拆借一笔，把公司买下。”话还没说完，南欣却连连地说：“高，实在是高！”
    “集资款，不到一个亿，还有较大缺口呢？”左星说。
    沉默了一会儿，南欣说：“只要你下定决心，缺口那块，我帮你解决？”
    左星刚想说感激之话，被南欣打断了，“必须保守秘密，任何人都不讲。”
    左星直点头。
    “对了，你俩的事，办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南欣补充说。
    南欣的电话如似一针强心剂，左星仰起头，浑身有一股力量在涌，他狠劲砸了一下写字台，自言自语地说：“天不灭朝。凤凰不会飞翔不起来的！”
    左星从办公室出来，绕厂走了一周，心里盘算下步棋，该是那步呢？
    天擦黑了，家属区被大雾笼罩着，他绕着家属区的路，从南走到北，又踅了回来。或许风大，忽听有人喊他，他没有听见。待他走近一看，原来是黄琪。“哟！你去哪？给你爸家打电话，老人家说你没来！敲你家门，没人吭声，打你手机，关机了。我到处找你。”
    突然来了一阵风，黄琪紧缩脖子，掖了掖脖领，她对左星说：“于市长来电话，明天有人来，说是要买咱们公司，叫你做好接待，兴许他也来呢？”
    左星心里有数，不管谁来，都是来捡便宜的。
    左星在前，黄琪在后，俩人朝着家属区走去。
    天越来越黑，家属区的灯光昏昏暗暗的，他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走。（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