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矿长在县里会议上承诺过：井下掌子面采用湿式凿岩，杜绝干打眼。
    大话倒是吹出去了，关键是舍不舍得掏腰包。跟冯矿长一块开会的李工很是了解冯矿长，担心他说大话，耍嘴皮子。
    冯矿长对李工说：“这个项目，得花多少钱？”李工没吭声，伸出两个手指头。“20万？”他苦笑了一下，“你再算算，能省则省。”“这是最少的了，人家大矿，安全投入，出手就几十万或上百万，你才花20万元就心疼了。”李工补充说。冯矿长的脸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
    不知冯矿长是喝高了，还是县领导表扬了他，竟然把轿车拐到独身宿舍。
    冯矿长刚下车，耳畔就传来了闷雷般的咳嗽声，像似肺结核病人。他心里画魂，怕不是来矿家属吧！
    “这是谁的孩子？”站在娃子旁边的大胡子接过话头说：“他叫小山东，今年刚好20岁，是二掘队的工人。”“病成这样子，还不到卫生所看看呢？”“看了，药也吃了，点滴也打了，前天还去县城医院做了胸透。说着，大胡子拿来出一张胶片，递给冯矿长。冯矿长冲着太阳照了照，回首问大胡子，“啥病？”“大夫怀疑矽肺病？”冯矿长的脸痉孪了一下，他关切地问小山东，“你在掘进队干了多长时间？”“2年。”冯矿长摇晃着脑袋，对李工说：“干两年掘进，就能得矽肺病吗？”
    说话间，又进来一个年长的，没等跟冯矿长寒喧，就是一通咳嗽。
    “你也是掘进队的吗？”
    年长的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你们掘进队咋的啦，犯的什么病？”冯矿长脸阴得厉害，说着拉李工的手说：“咱们到井下看看去。”
    “李工，听说你父亲是矽肺病，他在掘进队干了几年？”
    “不到3年。”
    “那国企大煤矿，还有矽肺病吗？”
    李工笑了笑，“都啥年代了，他们早就杜绝了干打眼。”
    他们俩边走边唠，还没等到岩巷掌子面，就传来了风锤“嘟嘟嘟”的吼叫声，掌子面扬起一团团尘雾，再往前行，看到风锤手竟然连防尘口罩也没戴，气得冯矿长猛劲吼了一声，“找死呀，咋不戴防尘口罩？”
    风锤哑了，汉子们见是冯矿长，连大气不敢喘。
    “谁是班长？”
    “我。我。”矮个班长站在冯矿长跟前，自觉理亏，深深埋下头。
    “小山东，是你们班的吧？原来你们打炮眼都不戴防尘口罩呀？”
    “怪不，他趴窝了，怕是再也干不了窑了！”
    说归说，骂归骂，可冯矿长不敢再空嘴说天话了。他瞅瞅李工，意思是说，是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