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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报者(10月作品)

  “别塞了,别塞了,嘿!老军医。”刚出家门,我又看到有人在楼门前往报箱里塞小报。

  塞小报的转过脸:“老军医?”

  “说你哪,老军医。”我冲着塞小报的,“又塞小广告吧!”

  塞小报的扬了扬手里的报纸:“别误会,不是小广告。”

  “快收起你的减肥药、丰乳宝、壮阳丸走人,否则我找人轰你出去。”我冲到他跟前,顺手将他手上那张小报撕了。

  “哎!师傅,你、看清楚了吗就下手啦?”塞小报的急了,“这是[消防报]啊!”

  “[消防报]?”我定神一看,果真是[消防报]。于是,抬头打量了眼前这个人,瘦高个子,瘦长脸儿,半边黑黑的脸,像贴了一层鼓皮,嘴角、眼角都斜到一块了。

  “这是[消防报]!”他摆了摆细长的手臂,张开僵硬的五个手指,朝我打了个招呼。

  “不好意思。”我疑惑着,“谁--?让你送[消防报]的。”

  他掖紧腋下的一卷报纸:“街道,为街道送的。”

  “街道?”我有点尴尬,“吆,对不起。”

  “没啥、没啥。”说着,那人继续将[消防报]一张一张塞进每户的报箱里,“[消防报]来啰,宣传防火知识的[消防报]来啰……”

  塞完一个楼组的报箱,他又走向下一个楼组,而且有点一瘸一拐的。

  拿着撕坏的报纸,我思忖着:街道怎么找到这个人的。

  “师傅,送报纸,街道一定会补贴你的,对吗?”望着他的背影,我突然好奇地问。

  “[消防报]来啰……”他抬起细长的手臂,张开僵硬的五个手指,举在头顶上摆了摆,然后一瘸一拐地消失在第二幢楼后。

  “补贴多少钱啊?”我赶紧提高嗓门追问。

  “……”

  人走了,没有听到回话,而我的眼睛却定格在他张开的五个手指上。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五个手指好像表达了其中的意思。补贴5000元?不可能;50元?太少了;500元?对!一个月补贴500元,我琢磨着。

  想到这里,我不乐意了。两个月前,街道主任曾有意让我来送[消防报],每月补贴我300元,当时因嫌费用低而没答应。而现在一定给了他,肯定是没人接这个活儿,又多加了200元。于是我匆匆来到街道。

  “主任啊,我有一事想不通。”一见到街道主任,我就将撕坏的报纸撂在桌上,直奔主题,“上次你跟我商量送报的事,怎么给了老军医?”

  “老军医?哪个老……”主任莫名其妙。

  “嗨,那个送[消防报]的瘦高个。”我一拍脑门。

  “怎么,你反悔了?一定反悔了。”主任放下手中的笔,“当初是你自己不乐意的嘛。”

  “哪能呢,不是我不乐意,凭你我俩关系,兄弟我怎么会不乐意呢。”我确实有点反悔。

  “不瞒你说,这事可是我第一个跟你商量的噢,可是你呢?……”主任从老花镜上方投来“狡诈”的目光。

  “不是我不乐意,当时你给我的补贴是300元,少了。”我硬着头皮倒出了心里想的,“而你给别人为什么却变成了500元呢?”

  “500元?你说的是他吧。”主任望着撕坏的报纸。

  “主任啊,瞒不住啦吧。”我拍了拍胸脯,“500元,我也乐意干。”

  主任摆了摆手:“我了解你,也了解他,可你了解他吗?”

  “?……”

  主任未等我讲话:“瘦高个是一家纺织厂的工人,几年前,他在扑救原料仓库的火灾中,脸部、手部、腿部等都被大火烧伤,而且吸入化纤有毒气体,半边身体和神经系统都受到伤害,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现在,企业给他提前病退回家……”

  “事迹很感人!”我插道,“但他有后遗症,而且行动不便,论条件,我比他可强多了。”

  主任取下老花镜:“相比之下,他确实不如你。”

  “这话说得对……”

  “不对!”主任直截了当,“行动不便是事实,而且,不仅身体条件比你差,家境也比你困难,受伤后看病、治疗、用药,什么都需要钱,老婆辞退了工作照料他和这个家,孩子还没有工作……”

  “噢----,我明白了。”我像发现什么似的,“他是见义勇为,你是有情操作;他有困难,你给500元,不难理解。”

  “哪来的500元?啊!”主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模仿他比划着:“他自己举着五个手指告诉我的。”

  “他举手告诉你的?人家烧伤后,五指僵硬,无法握紧和并拢。”主任认真地说,“从过去到现在,人家从不计较个人得失。那天,他路过这里,看见我们都在忙着筹备社区‘11.9消防宣传日’的准备工作,人手紧张,而[消防报]搁在桌上还一时没人送。于是,他不顾自己肢体不便,主动挨家挨户地去送,他送报纸完全是义务的!”

  “义--务--的?主任,别逗了。”我半信半疑地笑了。

  “他啊,一个很受伤的人,与我只字未提半分钱的事,他说‘闲着也是闲着,为社区、为防火做点力所能及事。’可不像有的人哦……”主任摇了摇头,然后狠狠地戳了我的脑门,“眼里只有,钱。”

  “?!……”顿时,我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烫。

  蓦地,我拿起另一叠[消防报]冲出了街道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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